17个人被判了113年!山洪暴发6人丧生、4000人无家可归!下一场山洪会不会从另一个山头暴发……
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伴随着村民的哀叹,是疯狂采矿强加给村民的沉痛。
“睡梦中听到水和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的声音,山洪来了!没等人们穿上衣服就冲到了门口,一时间哭喊声一片……”2006年12月8日,洋尾村村民刘福向作者回忆这一幕时,比划着的手还在颤抖。
2006年8月11日这天,福建省宁德市寿宁县托溪乡洋尾村和溪洲村4000村民的房屋被山洪夹着泥石流卷走了。
原因是,从2005年开始,寿宁县境内发现了一种价值很高的矿产资源,矿主疯狂开采后造成生态被破坏,泥石流阻塞溪道,山洪夹着山体的泥石流冲进了村庄。
目前,4000村民寄宿在附近村民、亲戚的家里,哀叹这场人为灾难无情的同时,也盼着疯狂开采的行为能得到相关部门的有力监管。
违法采矿者施暴伤人
2005年7月,福建省宁德市寿宁县境内的山上发现了一种稀有的火山凝灰岩——“寿宁红”大理石材。其化学成分、抗压、抗折、放射性等理化指标均符合国家标准,总储量达1.2亿立方米以上,可供持续开采近百年。
位于寿宁县境内,托溪乡圈石村、际头村、托溪村交界地段的矿山名为林峰庵(俗称乌石岗),长800米,宽150-300米不等,总面积约200亩,火山凝灰岩储量达361万立方米,海拔在920-978米之间,整座矿山的矿产资源价值保守估计50亿元人民币。
由于“寿宁红”大理石材市场价格不菲,一些人争相开采。
为了保护山林植被、防范水土流失、山体滑坡,托溪村村主任郭恭文、刘章辉和全体村民一起订立村规民约,反对破坏自然生态环境、反对违法开采,并多次出面阻止恒利云石材有限公司在林峰庵的无序开采。然而,双方日久积怨。
2005年11月23日上午,刘章辉到附近丘山村亲戚吴奕喜家帮忙干活。恒利云石材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华发现后,组织魏建人等十几位护矿队打手赶到丘山村,对刘章辉施暴,致使刘章辉左、右6根肋骨断裂。
闻讯赶来的村民,看到已经昏迷的刘章辉,决定到恒利云公司讨个说法,却在路口处又一次被恒利云公司的打手围攻,村主任郭恭文被砍34刀;刘时铃右腿、右手、下巴被砍伤;刘成延鼻梁骨粉碎;刘时祖后脑勺被铁棍打伤,鲜血遍染全身;叶允英左腿骨骨折,身上被砍5刀。
2006年4月25、26、27日,宁德市寿宁县人民法院一连3天,开庭审理此案。
庭审结束,17名打手被判3至9年不等徒刑。恒利云公司赔偿受伤村民34万元,但至今还没有完全到位。
“17个人被判了113年”,村民们喜欢这样总结这17个人的罪恶。但回想起当初村民为保住矿山、维护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所付出的努力,心里还是有点发凉。
6人丧生山体滑坡
行凶者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由于疯狂开采造成的后遗症——山体出现大面积滑坡,没有随着凶手的判刑而终结,为当地村民带来了又一场生死劫难。
2006年8月11日凌晨3点,洋尾村和溪洲村山洪突然暴发,半小时里河水陡涨10米,河水随着从山上滑落下来的泥石流吞没了村庄,村民们在睡梦与黑夜中进行着惶恐的自救,最终6人不幸遇难。
2006年12月8日,作者到达托溪乡,看到的是一排排尚待修建的房屋和被水冲毁的断桥,村民们一边承受着失去亲友的悲痛,一边不停舞动着冰冻的手进行着家园的重建。
据村民讲,灾难发生后,村里的淤泥达两米深,房屋倒塌530多间,4000多人无家可归。
无家可归的4000人,每个夜晚,只能寄宿在亲戚家和附近的村民家。
洋边村正在搭建房屋的村民告诉作者,泥石流都是从村后的林峰庵滚落下来的。泥石流阻塞溪道,才使洪水迅速上涨。
村民们认为,近几年托溪乡石材业发展迅速,一些采石场无序开采破坏了自然生态环境,最终导致了洪水混着泥石流冲进洋尾村和溪洲村的街道,酿成悲剧。
村民介绍,直到现在,洲际村村尾路边还横着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根据村民的指引,作者看到一堆长约10米,宽约5米,高约两米的巨石安静地躺在路边。
利益驱使下的疯狂
为什么开山采石的矿主们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开采?据内部人士介绍,寿宁红市场价格很高,1立方米的红石就可以卖到1400多元,而一般的大理石只能卖到700元左右。同样,采石场开采成本都很低,没有工程技术人员,开采一立方米红岩的成本不到400元。
恒利云采石场开采的林峰庵富蕴361万立方米红岩,如果按照其采矿许可证上的开采规模每年开采1万立方米,那么每年的利润就有100多万。据这位内部人士说,“恒利云公司每年开采的规模肯定不止1万立方米”。
林峰庵有着如此丰厚的矿产资源,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村民们应该有权利去争取采矿权。“不是谁都可以采矿的,矿山的开采权大部分被人垄断,这些人要么在当地社会上混得很开,要么就是有足够的后台。我们想抗争,但很无奈!”村民们这样描诉他们的心情。
据寿宁县政府部门的内部人士透露:寿宁县政府官员有很多都在矿山入了股,有的以亲戚的名义,有的做隐性股东,这位官员还提供了一份官员入股的详细名单。并解释说,之所以造成如今疯狂开采的混乱局面,就是有这些人做后台,负责办理各种证件和手续。
据村民讲,恒利云公司的所有手续就不符合法律及开采要求。
现在恒利云石材有限公司因为“11·23”事件已经停止了一切行动,托溪乡目前最大的石材有限公司是祥宏石材有限公司。祥宏石材有限公司的无序开采,同样令“三条杠”山体伤痕累累。村民们担忧,“会不会下一场山洪是从‘三条杠’暴发”。
无序开采谁来监管
目前,托溪乡附近的生态环境已被严重破坏,造成大面积水土流失。
寿宁县水利局水保办负责水土保持方案审批和监管的周主任告诉作者,通常情况下,对水土保持进行监管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群众举报,另一种是水保办进行巡察。当提及祥宏采石场的开采已经造成大面积山体滑坡,以致堵塞通往浙江公路的时候,周主任表示,这件事情他们知道,并责令当地政府部门进行清理。后来他们得到的情况是,路面已经清理干净。
周主任还说,一般对造成大面积水土流失的企业,水保办会责令其停业整顿,采取相应的安全措施之后才能允许其继续开发。关于祥宏采石场的问题,他们将进一步了解情况。
对于村民来说,疯狂开采能尽快得到有力监管才是最主要的。